张爱萍上将,在长征中任红三军团第四师政治部主任,第十一团、第十三团政委,他用笔名艾平在1936年的延安写下了长征回忆,收录在《红军长征记》一书中。
越西为会理通大渡河之大树堡与泸定桥的冲道,是汉人彝人杂居的所在地,地瘠民贫,物产不丰,交通阻塞,文化落后,民性刚强,汉人与彝人常常发生械斗,小则大闹一场,大则打伤人命,甚至烧房屋,抢掳居民与牲畜财物。
当地的汉人官僚军阀,更以大民族主义的思想,挑拨民族仇恨,以遂他们压迫剥削彝人与汉人工农的心,使汉彝民族仇恨有加无减地一天厉害一天。
太平天国石达开曾屯扎于此,后来石达开在大树堡、安顺场为清军所败。石达开的故事在这一带地方差不多大自老头子小至小孩子,都可以讲出几篇。
红军在跨过金沙江后,更要跨过天险的大渡河,浩浩荡荡地从越西向大树堡与泸定桥前进。
一天,十一团一营经越西城,这里群众如见救星一般的欢腾起来,沿大道的两旁,挤得像人山人海一样。
还有许多携儿带女地跪在街道上,手里拿着写有“红军总司令大恩人麾下……”的禀帖,口里不住地呼喊着:“红军大恩人呀!……申冤求救。”
这些在城外是“倮倮”族民众,在城内是汉人的工农劳苦民众。
他们各告着不同的事件:一部是说那个白军团长或豪绅、官僚杀了他的儿子,她的丈夫,为出不了捐款,而倾家荡产。
一部是她的儿子或丈夫,因为前年越西闹红军,被张团长(军阀刘文辉的一个团长)杀了(越西在一九三四年曾产生过红军与游击队,声势相当大,曾围攻越西城三次,后被军刘文辉派兵所镇压)。
一个是诉说“倮倮”怎样杀了他的人,抢了财物,或烧了房子;还有彝民诉说城内那个杀了几个“倮倮”,抢了“倮倮”的东西,烧了“倮倮”的房屋…等。各诉各人的理由,各申各人的怨由。
后来,十一团的政治处作了详细考查,召集了群众大会,当群众指出过去坏人官僚军阀制造汉彝民族仇恨的侵略压迫与剥削的阴谋伎俩,告诉他们彝人与汉人的贫苦工农都是同一受压迫受剥削的人,汉人的贫苦工农与彝人应亲密的团结与联合起来,反对压迫者与剥削者的汉人官僚军阀,不应自己互相争打,上军阀官僚的老当,并指出只有当红军自己武装起来,才是出路,才能打倒压迫者与剥削者等。
最后,又在群众的报告与拥护之下,没收了一家罪恶昭彰的土豪,将财物全部分给了当地汉人群众与彝人,并给予为当红军而被害的家属以抚恤。
数千年结的汉人与彝人的不解之怨,找到了正确解决的方法。
这里对红军的认识,是更加清楚了,于是附近群众自动投入红军的愈来愈多,在二三个钟头内,加入了十一团当红军的达七百余人,就是“倮倮”加入红军的也有百余人。
十一团各人各单位扩大红军成绩最好的要算第七连与团政治处。素以小同志见称的宣传队长赖子山同志个人也扩大了七十余人当红军。
彝人在生活上,言语上,以及一切习惯都与汉人不同,加入红军的彝民另外编成了一个连,一般群众称之为“倮倮连”。
“倮倮”性情忠耿朴实,老穿着一件半旧的长不长短不短的褂子,像和尚样披着,头上像印度人样包着大堆的花花手帕。
由于他们爽直的性子使他们不会虚伪,他们的文化程度异常差,一连人中间只有两人能够用彝人的字写他自己的名字,但大部分都会说几句普通的汉话。
他们没什么虚假的礼节,但他们互相亲爱,与我们红军也是很亲爱的。
“倮倮”吃猪是生吃,并不煮熟,异常喜爱酒。他们向我们说:没有饭吃都不甚要紧,可是没有了酒吃就不得过,比没有饭吃还要来得难过。
所以他们加入红军的第一句话是:“有酒喝。”没得酒喝,哦(“我”他读成“哦”)不当烘军(“红军”他读“烘军”)。
记得有一天天下雨,夜晚异常冷,好似冬天一样,大家都担心着他们很冷,然而,他们同心一致地说:“只要喝酒,冷也不怕。”
张爱萍是红军干部中少有的知识分子,他在长征到延安后写下多篇长征回忆,语言生动幽默风趣,留下不可多得长征纪实,成为研究长征历史的宝贵资料。#红军长征记忆#
(本文参考张爱萍长征回忆,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