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上皇帝后,赵光义就特别喜欢用同样手段当上皇帝的李世民。从此之后,赵光义时时、事事以唐太宗为榜样,他也梦想着像这位天可汗一样,成为一个永载史册的伟大皇帝。
当这位皇帝沉浸在李世民的角色扮演时,寇准的加盟,让这部大戏更加逼真了。不止一次,当寇准直言进谏、屡犯天威后,宋太宗非但不会怪罪他,反而会对周围的人高兴地说道:“朕得寇准,犹唐太宗之得魏郑公也。”
可见,太宗皇帝这入戏的程度,真不是一般的深。然而,戏演得再好,也终究是一个山寨剧。即使寇准能够再现魏征的剧情,赵光义也终究不是那个李世民。放眼整个中国历史,有几个拥有这种博大胸怀、敢于接受臣子批评的皇帝!很显然,宋太宗不是这类人。
寇准为了国家原则敢于顶撞皇帝的硬派作风，完全呈现了魏征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像什么呢?他就像茅坑里的一块石头,不仅臭,还贼硬!
对于太宗而言,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寇准交流。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让寇准得到了理,他就会得理不饶人,没完没了。寇准这种锋芒毕露、口无遮拦、刚直激烈的个性,也养成了他说话直来直去、一针见血的习惯,他从来不考虑后果,更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史料记载,不止一次,宋太宗被寇准气得语无伦次,他对左右痛骂道:“寇准这厮,屡犯天威,好生狂妄!今革职査办,永不叙用!”
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寇准对同僚们的表现和上司的态度,可想而知。面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寇准,宋朝的官员们略施小计,就坑了他一把,把寇准直接轰出了朝廷。
淳化四年(993年)六月的某一天,太阳都下山了,枢密院的官员们才陆续下班。这些官员之所以这么晚下班,是因为他们很忙。这一年,西北李继迁干得风生水起,四川还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起义。在这个背景下,管理军事的枢密院天天忙得不亦乐乎,所有的官员都加班加点,干到天黑才能下班。
枢密院的长官叫张逊,手下有两个副手,一个叫温仲舒,另一个就是寇准。在下班后,这三个大臣一起回家。回家途中,身为长官的张逊打马在前,两个副手并马在后,三人边走边聊。突然之间,路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跳出一个人,这个人冲到寇准和温仲舒的马头前,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口中一个劲儿地大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护卫的士兵立刻上前,将此人缉拿。寇准上前一看,只见此人衣衫褴楼,满身酒气,很显然是一个疯子。按理来说,你跟一个疯子置什么气呀,把他打一顿就行了。但是,这个疯子却高呼“万岁”,这个“万岁”词语是能随便喊的吗?于是,寇准把这个人交给了金吾街仗司(首都巡逻队),让他们去处理此事了。
对于日理万机的寇准而言,这个事情就是其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一上床,寇准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有人就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第二天ー上班,金吾街仗司指挥使王宾就状告了寇准一本,说昨日寇准、张逊和温仲舒同行时,有人对寇准行跪拜大礼,还高呼“万岁”。显然,寇准把自己当皇帝了,望陛下杀了寇准这个反贼,以儆效尤。
太宗听完大吃一惊,他立刻召集了寇准、张逊和温仲舒等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寇准多聪明呀,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王宾故意陷害自己。当然了,这个小人物敢弹劾自己,其背后必定有人,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长官张逊。
实际上,寇准的这种猜测,完全合情合理。
第一,张逊和王宾是同党,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第二,寇准根本瞧不起张逊,他们每天都在枢密院大吵大闹,他一定恨死寇准了,所以才使用了这么一个龌龊的计谋,用来陷害寇准。
得知张逊的卑鄙伎俩后,寇准立刻申辩道“昨天晚上,我跟温仲舒骑马同行,那个疯子喊‘万岁”时,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温仲舒,很显然,那个疯子不是对我一个人喊的。可现在呢,王宾竟然说那个疯子只对我一人喊“万岁',这分明就是故意陷害!背后肯定是张逊指使他这么干的,还望陛下明察。”
寇准话音未落,张逊站出来反驳道:“寇准休要胡言!人家喊你'万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莫要混淆是非,转移话题,还是赶紧伏法认罪!”
寇准那种火暴的性格,哪能容忍张逊的这种说辞？于是,在金銮宝殿之上,双方各执一词,开始玩命攻击对方。
在僵持不下时,温仲舒的证词就成为关键中的关键了。但温仲舒却在此时保持了沉默,打死也不参与这场“辩论会”。
在太宗皇帝的眼里,这种大臣相互攻击的一幕,是多么令他心烦和讨厌!此时的赵光义已是一个垂暮的老者了,早就没有了雄心和壮志,他唯一的心思,就是奢靡享受,好好地过几天清净日子了。然而,帝国现在一点儿也不太平,在这个闹心的时期,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大臣们还打了起来,这让赵光义情何以堪?
不管了,我哪有时间管这些破事,全都给我滚!让我耳根清净点儿。
太宗颁布了一道圣旨,解除了张逊与寇准的枢密院官职,并把寇准贬到了山东青州,让其去那里当知州了。
以上,就是导致寇准第一次下岗的“万岁事件”的全过程。